张云逸险为七十三烈士开国将军轶事

个子小,胡须长,资格老,书生本色,隐士风骨。

——纸上谈兵点评

张云逸将军气度宏深,温和敦厚(图片来源于网络)

张云逸将军身材短小,气度宏深,温和敦厚,做事周密,久经沙场而喜着长袍,弥志革新而长髯飘飘,见者皆不知其为大将军也。

年12月4日,余随胡奇才将军至南宁西园7号楼拜访莫文骅将军,莫言张云逸将军不抽烟,不喝酒,无嗜好,喜恒端坐一室,戴老花眼镜,镇日读书、批阅文件无怠容。凡有所思所想所感,以派克笔或小楷毛笔疾书如飞。

险为黄花岗第七十三烈士

张云逸将军,海南文昌县人,原名张运镒,曾用名张胜之,16岁入广州黄埔陆军小学,旋秘密参加同盟会。辛亥革命广州之役,张云逸将军踊跃报名参加“先锋队”(即敢死队),任革命军炸弹队队长。

4月27日,“先锋队”随黄兴攻打两广总督衙门,激战半日,终因寡不敌众,被迫退却。其时,清军围逼,张云逸等人被困于一民宅中。翌晨,将军挎竹篮,佯买菜,上街探视,以觅突围道路。回返之际,见所居民宅清军林立,所有同志皆被枪杀,血染街头,而独将军幸免。故张云逸将军自言:“险为黄花岗第七十三烈士。”

年,张云逸入广东陆军速成学校学习,毕业后,被同盟会南方支部派入军阀部队,从事秘密反袁世凯斗争,历任粤军排长、连长、营长。年参加北伐战争,曾任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二十五师参谋长、第二方面军参谋长,与国民党诸将领友善,交往甚多,如张发奎、叶挺、李宗仁、白崇禧、陈济棠、薛岳、杨虎城、廖磊等。

年11月,张云逸在武汉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时年34岁。新中国成立后某日,张云逸子张光东曾问父亲:“当初为何要入党?”张云逸答:“你太小,你不知道当时的社会有多黑暗”又说“我入党时年龄已经很大,薪俸相当高,我是为了解放劳动人民才来入党的。”

战初期张云逸(左2)与陈毅项英等新四军领导合影(图为私人藏品)

年1月,将军奉博古指示入闽,任中共驻十九路军军事联络员,与方方共同参与同福建人民政府合作反蒋之谈判。将军曾撰文《一次重大的失策》,详述此事。

北伐革命中,张云逸在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任职,曾向张发奎力力荐共产党员卢德铭出任武汉国民政府警卫团团长。后来,卢德铭率部参加秋收起义,成为毛泽东的得力干将。在张云逸的秘密支持和掩护下,第四军二十五师大部分武装由李硕勋(李鹏同志的父亲)、周士第率领参加了八一南昌起义。

百色起义主要领导人

年3月,第一次蒋桂战争爆发,蒋介石取胜,俞作柏、李明瑞从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中分化出来,控制了广西局势。7月,张云逸被中央派往南宁,由广东海军司令陈策举荐,打入广西军阀俞作柏、李明瑞的部队,被任命为军官教导总队总队长兼警备第四大队大队长。

年10月20日,张云逸和中共中央代表邓小平在前往百色的途中第一次碰面,并共同策划和组织著名的百色起义。

10月,俞作柏、李明瑞冒险反蒋,大败,俞作柏远走香港,李明瑞撤到龙州。此时,张云逸果断地利用南宁警备司令的职权,打开省军械库,得步枪五六千支及大炮、电台和大量弹药。邓小平令人备好十余艘汽轮和木船,从水路沿右江而上,运走军械和弹药。10月22日,张云逸率领教导总队与警备第4大队步行撤退到百色。警备第五大队则在俞作豫带领下开到了左江地区的龙州。

年12月11日,百色城头高举义旗,宣告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正式诞生。张云逸为军长,邓小平为政委和前委书记。是时,左右江红色区域有20个县,多万人口,成为当时全国瞩目的革命根据地之一。

年1月,红七军奉命由全州北上,往江西苏区与中央红军会师。史称“小长征”。曾任张云逸将军随从医生的欧阳山言,在红七军“小长征”,半年时间竟至千里。张云逸与士兵同薪饷,同衣食,同甘苦,同祸福,布衣蔬食,精神乐观。每到宿营地,将军必至炊事班,拾柴、烧火、煮饭、炒菜,忙得不亦乐乎,故大家均称之为“老伙头军”。

某日,张云逸将军于行军路上,见一伤员一拐一拐行,步履艰难,便上前相扶,伤员大惧,避之。将军不解,人告之曰,此伤员已安置老乡家,是偷偷跟来的。将军闻之神情肃然,传令曰:“什么东西都可以丢掉,就是不能丢掉伤员。”此语遂遍传全军,伤员闻之无不动容奋进。

“小平同志到中央汇报去了”

张云逸(后右)与陈毅1项英等新四军领导合影(图片为私人收藏)

年2月,红七军在抢渡乐昌河(即武水)战斗中,前头部队五十五团在邓小平总政委、李明瑞总指挥带领下,胜利地过了河,后续部队被敌炮火载断。林青(曾参加百色起义,原任第四机械工业部办公厅主任)文《回忆张云逸》记当时情景言:“在后续部队的张军长当机立断,命令五十八团和军部直属队迅速后撤,迂回于崇山峻岭中,并妥善安置了伤员。”张云逸曾著文回忆此事:“之后,我们回到永新,对湘赣省委提议,我们要去找五十五团,省委同意了。于是我们从永新南下。这时,五十五团在李明瑞、许卓两同志的率领下也正在找我们(五十五团到达崇义时,小平同志到中央汇报去了,由许卓代理政委)。”

  邓小平中途离队赴沪向中央汇报事。其时既无中央电报,又无会议决议,故有人揭发邓为“逃兵”。文革中,邓小平被打倒,造反派旧事重提,问询于张云逸将军。将军曰:“邓小平在崇义离开红七军到中央汇报工作,是经过前委讨论,大家一致同意的。”

据史载,红七军赴江西途中,渡乐昌河,即被敌军从中拦截,邓小平率先头部队于河东,张云逸殿后于河西,遂断联络达数月。故张云逸对家人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文革”中,专案组要张云逸写“揭发”邓小平的材料,张云逸断然回曰:“据我所知,邓小平的历史是清白的。如果说朱(德)毛(泽东)是一体,那么邓(小平)张(云逸)也是一体的。”

年12月起,张云逸历任中央军委作战局(一局)局长,红一方面军副总参谋长兼军委作战局长、粤赣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年8月,在“八一”建军节之际,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授予张云逸二等“红星奖章”。

赴澳门请叶挺出任新四军军长

 

年10月,南方八省的红军游击队整编为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由于国共两党意见分歧,军长人选一直悬而未决。张云逸为此力荐叶挺出面领导抗日。张云逸将军与叶挺同为黄埔同学,亦同为张发奎部属,同为北伐战友。为此,将军奉党中央命,化装为华侨阔佬,西装革履,秘密潜入澳门,会见叶挺将军,力劝其出山任新四军军长。叶挺将军回忆,张云逸先生到来,如大旱之遇云霓,寒冬之见新绿。

年1月6日,新四军军部在南昌挂牌,叶挺任军长,项英任副军长,张云逸任参谋长兼第三支队司令员,袁国平任政治部主任。

抗战初期,共产党对桂、粤、港、川抗日统一战线工作成绩昭著,张云逸居功至伟,毛泽东曾言:“共产党能对国民党将领说话的人不多,张云逸是其一。”

此后,张云逸参与领导新四军的组建、整编等工作。《福建民报》年2月15日曾载文记张云逸将军入闽事:

  原新编第□军参谋长张云逸,于前日抵福州,下榻安民巷。福建社记者,于昨日上午7时,前往访问。张偕政治部主任王助出见,发表谈话如下:本人系广东琼崖人,现年40余,过去追随孙总理多年。曾任炸弹队队员(长)。蒋委员长任北伐军总司令时,曾任参谋处参谋,在江苏及陕北亦任参谋工作。此次系奉中央命令,派任第□军参谋长。奉命后即来闽,途经广州,遇叶军长挺(张与叶系昔年陆军学校同学,张发奎部下同事),后入江西。时王助部下正集中江西候命,张即日编组,即与王助从闽北到福州,同行者尚有王秘书柏如。到福州后,张参谋长即晋谒陈主席,接洽一切,当即将队伍开赴前线杀敌。至是否在福州组织留省办事处,尚未决定。目下该军人数有×××××人至×××××人,分为×支队。至该军整个计划,已电中央批准执行,末云:现在唯有全国军民坚强团结,在最高统帅蒋委员长领导之下,抗战到底,并运用国际间的矛盾,联合爱好和平国家,共同制裁侵略者。且日本国内,每日军费约需万元,若能与其作持久作战,则敌人势必掘俱劣,人民不堪其苦,必众起反战,日本军阀势必灭亡后,最后胜利必属于我。至于保卫大福建,我中枢当局已有整个计划。谈竟,记者兴辞而退。

孙克骥将军曾与笔者言,张云逸将军入闽后,会见国民党某旅旅长。该旅旅长酒后得意忘形,吹嘘其与蒋介石之师生关系。将军佯问:“我与蒋委员长已多年不见,近来好吗?”旅长一愣。张继曰:“还是民国初年,我们在许崇智幕中共过事,有数十年了吧。”该旅长大惭。

“飞马”牌香烟的创始人

红军时期的张云逸将军(图片为私人收藏)

年9月,中共中央在延安召开六届六中全会,再次确定了巩固华北、发展华中的战略方针。会议刚结束,毛泽东、王稼祥、刘少奇就联名致电项英:“现在安徽中部最便利新四军活动,新四军可否派两个至三个营交张云逸同志率领过江?”知情者认为,中共中央直接点将要张云逸过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张具有卓越的指挥才能,堪当重任。

年3月,江苏省主席韩德勤部纠集八个团兵力,万余之众,乘虚进攻新四军五支队后方半塔地区。张云逸将军临危不惧,从容指挥,以教导队余人固守半塔,以十团、十五团各一部及特务营,从南北两翼钳击围攻半塔之敌,苦战七昼夜,半塔阵地巍然屹立。陈毅元帅高度评价半塔战役,曰:“先有半塔,后有郭村;有了半塔,才有黄桥。”

抗日战争时期,张云逸将军曾嘱新四军供给部长胡弼亮:“能否办个烟厂,以解决部队官兵抽烟问题?”新四军四师供给部经调查后,提出与当地淮南“群众烟草股份有限公司”合资入股、共同管理之计划,张云逸将军接报告后立马批准。“群众烟草股份有限公司”由此改名为“新群烟草公司”,原“神龙”香烟易名“飞马”。后与路东军分区创办的东联烟草公司合并,称“新群烟草总公司”。年春,新群烟草总公司并入山东大鸡烟厂。新中国成立后,济南、徐州等烟厂均生产过“飞马”牌香烟。上海卷烟厂名牌“飞马”烟,亦源于此。

由此推知,当今之“股份制”并非首创,战争年代张云逸将军即倡导实行也。

爱兵如子的本色军长

张云逸与小儿子光东在山东(图片来源于网络)

抗日战争时某日,房东大娘患腹痛,将军急煞,穿田埂,越沟壑,小跑至军部门诊所,请医生去诊治。又一日,将军夫人患头痛,警卫员至门诊所请医生,欲往,遇将军,止之曰:“以后凡是我家属有病,只要她自己能走来看的,不要门诊所派人来。”原新四军司令部门诊所医生沈华新忆此曰:“那时军部驻江苏阜宁县停翅港。将军风范,终身难忘啊!”

  原新四军参谋处参谋李晓光言,解放战争时期某日,李晓光发高烧,张云逸将军闻之,夜持汤水,为其沐脚,并安排医生诊治。李晓光呜咽曰:“首长待我如父母,我愈不自安矣。”

某日,张云逸将军乘坐吉普车赶路。途中,遇一群伤兵拦阻,强行乘车。警卫员告之:“这是副军长的车。”伤兵见其身着长衫,且敝垢点点,不信,欲驱之下。后当地县公安局急调一个班来解围。伤兵始信其为大官,皆面面相觑,诚惶诚恐。将军则微笑下车问伤兵,缘何拦车。伤兵答,到某地集中,粮票已用完。将军当即批条子,为这批伤兵解决粮票问题。

  张云逸将军对文电要求极严谨。某日,将军见一份电文中有“河流一岸”语,召参谋曰:“是河流的左岸还是右岸?”参谋即改为“河流左岸”,将军又曰:“必须写上河流流向,否则会引起误解。”将军规定,凡起草文电,不准用草书,“一般”、“可能”、“大概”、“或者”等语,均戒之。

  某日,抗大八分校举行开学典礼,时任新四军副军长兼抗大八分校校长的张云逸将军与新四军政治部主任邓子恢同时出席。会间,将军起立,向邓子恢敬礼,并请其作指示。有人提出:“副军长向政治部主任请示报告,不合礼仪。”将军不以介意,曰:“我虽是副军长,但也是学校校长,学校校长向军政治部主任请示报告,有何不可?”闻者称其知书达礼,谦虚谨慎。

中共七大期间,陈毅去了延安,张云逸代理新四军军长。但在代军长时期,他都是以副军长的名义下命令,从来没有用过代军长的名义。

  抗战时期,成仿吾曾致函陈毅、张云逸,要求发一把手枪和一把提琴。成仿吾曰:“手枪以自卫,提琴以教学。”陈毅元帅阅函喜曰:“文人持戈,抗战必胜。”张云逸将军当即挥毫批曰:“剑胆琴心,精神可嘉,速办!”

广西剿匪后因“病”告假.......

广西解放后,张云逸将军任广西省委书记、省人民政府主席、广西军区司令员兼政委。将军居南宁市桃源路3号,常布衣出行,入市肆,与市民并坐谐谈;走农家,与农夫共话桑麻。

某日,将军驱车往柳州,途中见两樵夫于山坡打柴,即下车与之拍肩交谈。其时广西匪患甚烈,警卫见樵夫手持砍刀,甚为紧张,而将军谈笑自如,良久方上车。又某日,将军驱车往百色,途中见山林起火,即令司机停车,与当地群众一道上山灭火。人谓:“张将军毫无官场习气,犹是书生本色。”

年11月14日,毛泽东致电叶剑英、方方并告张(云逸)莫(文骅)陈(漫远)李(天佑),严厉批评广西剿匪形势:“广西剿匪工作为全国各省剿匪工作中最差者,其原因必是领导方法上有严重缺点。”并嘱叶剑英前往广西帮助剿匪。

同年11月22日,张云逸将军与莫文骅、陈漫远、李天佑致电毛泽东并邓(子恢)、谭(政)政委、叶(剑英)主席,对广西剿匪工作作初步检讨。

年2月中旬,张云逸将军患病至广州休养。3月14日,将军致函毛泽东曰:“我因工作中不善卫生,致身体不好,妨碍工作,有负您和中央委托,殊为不安。”又云:“医师们建议:宜作数月的疗养,始能康复。知关垂注,谨此奉告。”毛泽东回函许之。此后,将军即脱离广西工作,先后至苏联及国内各地疗养。

  张云逸儿子张光东回忆,自己从小学读到高中,每次履历表家长那一栏,父亲都要求,只填母亲名字,不准填他的名字。年,张光东考上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他问父亲,上大学了,这表怎么填?”

张云逸回答:“还是填你妈妈,不要填我。”

张光东问:“为什么我不填父亲?”

张云逸答:“妈妈也是家长,这没问题呀!”

张光东问:“那人家问我父亲呢,我怎么回答?”

张云逸想了一下,说:“那你说你父亲出差了。”

  张光东回忆,自己读书时,老师、同学基本上都不知道自己是张云逸大将军的儿子。

“文革”中,张云逸将军于案头手抄两块毛主席语录牌,其一曰:“共产党员必须随时准备坚持真理,因为任何真理都是符合人民利益的。”其二曰:“对待思想上的毛病,决不能采取鲁莽的态度,必须采取治病救人的态度,才是有效的方法。”凡造反派来外调,将军必先念语录,后回答问题。将军言此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云逸将军一生清廉,两袖清风(图片来源于网络)

(本文始发于年1月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开国将军轶事》,略有改动,资料来源于邓逸凡、莫文骅、孙克骥、余光茂、丁晓光等人的采访,并参考了丁芒《张云逸将军轶事》、刘顺发文《张远之回忆父亲张云逸母亲韩碧》、张云逸文《一次重大的失策》、欧阳山《难忘的日日夜夜》、沈华新《忆张云逸副军长的几件事》、李晓光《对一位革命长者的怀念》、黄妙文《人们怀念张老》、陈祥《缅怀郑位三张云逸同志》、张远之、王婷文《敬爱的父亲,我们永远怀念您》、周海滨文《儿子眼中的张云逸》、《福建事变档案资料》等)

(吴东峰编著,原创版权,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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